阿丁

　　若干年后，贝尔萨的墓碑上将刻上四个数字：3313，只有这个数字能当他的谥号，仅凭这个数字就配得上后人叫他声一代宗师。墓碑下方，再镌上一行字：此处长眠一根筋。

　　世界杯BOSS们越来越注重着装的统一。2006年的德国，潮男勒夫给克林斯曼和比埃尔霍夫设计的白衫黑裤装非常抢眼，六条袖子都是勒夫亲自卷的。三型男场边一戳，就是三棵玉树一起临风。

　　这一届的勒服秀换成了天蓝色V领长袖T，助手和勒夫依然保持一致。连粗坯马拉多纳都开窍了，他的教练组一水儿的灰鼠西装，三人凑一堆商量事儿的时候最有喜感。

　　最复古的是贝尔萨，从小组赛到八分之一决赛，一身运动装穿到底。在勒夫这种型男和马拉多纳那种走型男中间，贝尔萨的装束非常鹤立，非常亲切，让我想起永远不换衣服的中学体育老师。敝师说：“其实我换的，我有两套。”

　　其实贝尔萨只有一套，叫“3313”。别人叫他“疯子”的原因有很多种，可最主要的只有一个：3313。这个阵型在2002年的韩日试验过，小白鼠是巴蒂西蒙尼和奥尔特加们。实验失败后，巴蒂的眼泪把全世界都弄湿了。那年的世界杯，有两幅景象蚀刻在我的记忆中，一幅是卡马乔两个水淋淋的腋窝，另一幅就是贝尔萨的折返走。当巴蒂和索林为了最后一纳米的希望跟瑞典人玩命的时候，贝尔萨却一直在走，旁若无人地走，就好像几万人的球场里，只有他一人与比赛无关。那是我见过的最悲凉的景象之一，那一刻的贝尔萨，所有阿迷都在骂，谁又知道其实他是全世界最凄苦的打酱油者。

　　八年后，3313的小白鼠换成了苏亚佐、比达尔和埃斯特拉达们。疯子加老鼠产生的变异生物就是“疯狂老鼠”，贝尔萨的疯狂老鼠先咬洪都拉斯再咬瑞士，小组赛最后一战咬了西班牙一口，却被西班牙啃了两口，

　　其实手握六分的他们原本不用咬西班牙的，智利人只需要和后者亲亲嘴就可以一场平局出线。这届世界杯的信条是：不鸡贼毋宁死——鸡贼，几乎是所有主帅的选择。在这个功利主义年代，人们爱苟且，只因苟且能偷生，此为王道，也是王们最希望看到的道。荷兰抛弃了全功全守，改为能活得更长的全工全守；巴西自桑塔纳已降就不再桑巴，从拉扎罗尼开始务实探索，在佩雷拉手里发扬光大银行——如今邓加往这银行里接班存钱。这一过程，就是艺术家成长为土大款的过程。

　　所以贝尔萨是异端，是疯，是缺心眼子，是必死的死士，是浊世的一脉清流。若干年后，贝尔萨的墓碑上将刻上四个数字：3313，只有这个数字能当他的谥号，仅凭这个数字就配得上后人叫他声一代宗师。墓碑下方，再镌上一行字：此处长眠一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