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 新闻> 巴西> 世界杯1/4决赛荷兰VS巴西> 正文
麦 家
总是有一些人和一些事,出现后立刻如烟云消散,刹那间了无痕迹;而另有一些人和一些事,随着岁月的流逝历久弥新,他们沉淀为酒,甘醇浓烈,沁人心脾。
1994、1998年,连续两届世界杯,巴西与荷兰两度在淘汰赛中狭路相逢,携手奉献出闪耀至今的光荣与华彩。于是在今天,在两队又一次冤家路窄、剑拔弩张之际,那两场比赛宛若一位老朋友,穿着干净的布鞋,带着诗意的书签,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用朦胧的眼睛和清晰的嘴唇,将旧日子幸福的微笑,精致地绽放在我面前。
关于那两场比赛的细节,充斥在每一朵郁金香的清新或是每一曲桑巴舞的迷醉里,早已无需我赘言,因为任何华丽的语言都将削弱经典,令其苍白——不是经典的含义,而是经典本身,我需要的也许只是用古老的茶叶闲泡一杯好时光,或者是在纤细的夕阳里,为当年的英雄作如今的想象。
特别是这位英雄,他常作的是光头、兔牙的形状。1994年,他在替补席上那焦急不安的消瘦身影以及4年之后步伐轻快的致命一击,都是巴西人在遭遇荷兰时无比动情的回忆。这番动情释放开来,则是起码两代人在过去十几年的集体记忆。这不是夸饰,亦与咏叹无关。要知道,这位英雄带给足球乃至世界的震撼是如此深远,“淹滞永久而不废”,这在他纵横捭阖的时候还难以全部察觉,随着岁月的流逝,他日渐臃肿的身影慢慢淡出江湖,真相残忍地趋于明朗,人们才陡然惊觉,如今这届缺少了他的世界杯,仿佛在最紧要处裂开了一片单凭热情或努力永远也无法填补的巨大空白。当许多人面对这样的空白,总会有一番茫然、失落的悲愁滋味涌上心头:那是一阕石碑的无言,抑或一枚勋章的失语;那是略带咸味的微风拂过老者的皱纹,是一种飞鸟的落地;那是天凉好个秋。
这位英雄曾经死过很多次,每次他都顽强地活了过来,尤其是在世界杯行将到来之前。为了最后可能的南非,他断然抽刀,割开了五大联赛的强烈羁绊,也割开了长达十四年的光辉岁月与黑暗深渊,他带着忐忑的憧憬和屈服后的一身轻快回到家乡,加盟科林蒂安,重复起许多年前那单调、平静的姿态。曾经沧海的英雄明镜止水,疲惫的脚趾戒了酒,依旧刺鼻的食指则摇晃着悠悠渴望,那意思不是继往开来,那意思是虚怀若谷,“何处惹尘埃”。
严肃的邓加到底坚持了偏执,英雄无奈归寂。我兴奋的肺忽然呼出一声呐喊:你可以褫夺希望,但你务必向他致敬——哪怕他现在只是在里约的沙滩上沐浴阳光,或是在圣保罗的酒吧里享受情欲。
因为这位英雄终将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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