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位哥们，纯德迷。上周德国输给西班牙后，连着吃了若干顿的软体动物。他原本想吃的是章鱼，但据说菜市场里八爪鱼供货相当紧张，不知是渔民收成问题，还是小区附近有太多德迷，只能拿章鱼的近亲乌贼鱿鱼充数。

　　决赛的结果，让他终于可以在短期内不再吞食软体动物，举起啤酒杯，高喊“保罗万岁！”德迷荷粉不能兼容，这是足球圈里的铁律。但看着荷兰被西班牙如此干掉，我那哥们又终于恢复了对那只叫保罗的章鱼的拥护，就如同在半决赛之前的那样坚定而虔诚。

　　南非世界杯只成就了一位明星，那就是保罗。奥伯豪森水族馆里的这只章鱼被各种语言传唱、转载、赞美或诅咒，人们开始争论它的出处：究竟是生于英国还是捕获于意大利；人们开始为它从没有性生活而惋惜；人们甚至准备为它培养下一代，不是子女，是徒弟……这些关于章鱼的关注，只是因为，保罗实现了人类专家或高等计算机都无法实现的命题：预测足球比赛的胜负。

　　这是纯粹的偶然，还是因为软体动物对于某种色彩和图案的天生敏感，或者如某些阴谋论者所说的“其实保罗背后隐藏着一支炒作团队”，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自古以来，对于自己无法掌握真相的事件或未来，人类都会使用占卜的方式来寻求安慰。筮草、茶梗、龟甲、掌纹、生辰八字……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被视为信息的传达，然后通过某位特定身份的人，用充满暧昧而令人拥有足够想象空间的话语形成某种解释。

　　保罗只是现代占卜术的演化品。它也真是足够幸运，比如它现在的家是奥伯豪森水族馆，而不是苏黎世国际足联总部或纽约联合国总部的水族箱里。保罗只需要在有德国队出场的场次中亮相，加上应民众呼唤的决赛，出镜率不过8次，如果是预测64场，难保保罗不比贝利更准确。通常章鱼的寿命只有4岁，这也是保罗的幸运，它不必再去预言巴西世界杯，即便2014年仍在颐养天年，人们也会觉得不该在这时候再去麻烦这位老者。

　　带着8场全对的胜率，保罗可以骄傲地离开。可以想象，在2030年或2050年出版的世界杯各类正史或野史中，都会留下保罗的名字。它是这届技术上丑陋无比、大开历史倒车的世界杯留给人们最有意思的回忆，有一些神奇，有一些离谱，有一些猜测，并且终于让所有人明白了一个道理：预测足球比赛的结果，你可以相信一只章鱼而不是任何一个人。

　　保罗万岁，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沈 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