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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采夫:一个老男人的世界杯纪元

2010年07月12日11:47   北国网-时代商报     欢迎发表评论   转发此文至微博

  ◎潘采夫

  郑晓蔚是个80后,在这个决赛之夜,他说他有点伤感,以前每到决赛日,总是盼着下一届世界杯快点来,就像上小学的时候,寒假结束时盼暑假,暑假过完了盼过年,现在对下一次不那么热切了。

  我这样一个70后,跟郑晓蔚的区别是,我不是不热切,而是有真实的恐惧。曾经呼朋唤友地看球,看完之后马路边狂歌,排成一字往河里放水,翻过墙头回宿舍睡觉。今年的世界杯,我创造了宅男记录,成了一个人的世界杯。每场比赛之前,我掩上卧室门,熄灭客厅的灯,把声音开到最小,小荧屏一明一暗,映着一个老男人痴肥的身体。

  进球的时候,老男人叫一个“好”字,低沉得像咬着被单呼喊。比赛大多无聊,黑暗中老男人的眼睛闪着鼠类一般的光,在女儿的零食箱里翻来拣去,偷偷嚼些薯片和小浣熊干脆面,发出些唧唧喳喳的声音。

  平均每天睡四五个小时,这是一个幸福老男人的世界杯生活。定表看球、定表送女儿上学、定表上班再定表看球,他在等待决赛的时候,其实早盼着一届世界杯结束。普拉蒂尼吃着晚饭突然休克,老男人最怕的是看球时猝死。在饭桌上还是五洲震荡风雷激,私下里向好友叹息一句,这儿高了那儿坏了,再也不敢喝了。老男人要敢于认熊,硬撑着才是死路一条。

  下一届世界杯是在巴西,那是桑巴舞的天堂,俊俏娘们比任何一届穿得都少,但我实在有点想不到那么远。老男人的标志之一,是对于未来不那么幻想,而对于过去越来越留恋。1994年,多烂的一届世界杯,被老男人拿出来,作为南非很烂的依据,1990年,除了开幕式上的足球小姐和巴乔,阿根廷踢得那么丑陋,也被拿出来怀旧不已。

  这一届世界杯,很多人不好意思说,成为最烂的一届已经责无旁贷了,但再过二十年看,又成多少新老男人泪眼朦胧的梦想之地,他们看德国打阿根廷时和女友订了终身,他们在弗兰任意球破门时告别了单身,等等。

  1994年夏天,我上高中二年级,没日没夜地泡在球场,踢了市里的足球联赛,有人被踢爆了眼球,我暗恋着一个女生。

  1998年夏天,我大学三年级,在北广一个建筑工地打工,每天18块钱,工棚超过五十度,下班之后在球场和学生们踢球,他们告诉我,白岩松踢球很牛,是两届广院杯最佳射手。

  2002年夏天,女儿出生,7月11日,按今年就是决赛日。我所在的一个软件公司破产,我下岗在家,伺候月子。那之后,我同时做着两份工作,一个公司的白领,兼一个报纸的专栏编辑。上着班溜号,骑车十分钟到报社做版,做完之后回公司,打下班卡。

  2006年,“五一”放假那天,父亲被查出了病,请假三个月,在医院。没写一篇世界杯。

  2010年,“五一”放假期间,父亲去世。我对同事说,这一次我可以写了。说完之后,踢球时右臂桡骨骨折。德罗巴是尺骨骨折。他手术后两周上场,我手术之后一个月,敲出了四十篇世界杯专栏。

  这是一个老男人的世界杯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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