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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拉当年囚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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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本岛的监狱一角。
恩坦多曾是罗本岛的囚徒。而今,他是岛上监狱的讲解员。讲解员往往有好口才,他却有些木讷,说话时,双臂抱怀,有些拘谨。
走进身陷15年的牢笼,摊开熟悉的薄毛毯,打开墙上的匣子,向我们演示收音机的用法,仿佛回到了囹圄生涯。一段讲解后,他的结束语总是:还有什么问题吗?总有游客对他的过去感兴趣——家在哪儿?怎么会入狱的?在哪里宣判?怎么会来罗本岛?年近六旬的他,语速更迟缓,把所有答案浓缩在一句话内:“家在索维托,参加示威游行,宣判在约堡。”
显然,那并不是一段愉快回忆。
最难忘“罗本岛埃利斯”
一洗如碧的天空,蔚蓝的桌湾,鬼斧神工的桌山,绿点体育场就镶嵌在山海交融的开普敦。恩坦多却还没进过这座投资超过3亿兰特的体育场。在他脑海中,自己早已过了玩足球的年纪,他的青春全交付给了罗本岛。这里的“埃利斯球场”才属于他。
这里,也许是南非安保程度最高的球场。凄凄芳草周围,是高约5米、密密匝匝的铁丝网。铁丝网外50米处,是架着电网的高墙,间隔100米就是岗亭。
“我们都叫它埃利斯球场,名字就取自约堡的埃利斯公园球场。”恩坦多说,这是全南非历史最悠久、知名度最高的球场,“我们把名字借来命名我们的乐园。每到周末,我们就在这里踢足球、玩橄榄球。”
在恩坦多印象中,每周的球类赛事都是监狱里一大盛事,“除了关在B监区的非国大领导人不能到场外,其他片区的狱友都会来凑热闹。”他说:“我不太会玩橄榄球,这几乎是东、西开普省狱友的专利。可足球,大家都很喜欢。”
浓郁氛围中,罗本岛的足球水平突飞猛进。这让比勒陀尼亚来的高等法院法官都很惊讶,“他们有一次跟开我们玩笑:怪不得南非拿不到世界杯决赛门票,原来踢得最好的都在监狱里。”
恩坦多至今还记得法官们诧异的眼神,他坦言,那是自己第一次听到世界杯的字眼儿。此前,他只知道埃利斯公园球场内定期会举办一两场球赛。
最惊险“B监区接力赛”
1976年,恩坦多从约堡移送至罗本岛,1990年出狱。他和曼德拉有过7年交集。7年间,恩坦多一共只见过曼德拉两次,“他(曼德拉)和其他非国大领导人都被关押在看守最严密的B监区,无论是放风时间,还是作息安排都和我们没有交集。”他则是在厨房帮工时见到曼德拉的。
在罗本岛,厨工并非做菜、送饭那么简单,往往肩负着B监区与外界联系的任务。这位导游详细地描述了这一过程,狱友把近期斗争的文件塞在面包里,送到曼德拉等非国大领导人的牢房内。晚间,再从回收的餐具内把文件“刨”出来。
“这绝对是一项接力赛,需要狱友、厨工和B监区的共同努力。”恩坦多说,从自己所处的E监区到厨房、B监区需要经过5道牢门,“每处都要十分小心,如果被狱警查出来,就被单独囚禁3个月,完全不见天日,简直难以想象。”
仅有两次接触,恩坦多心中的曼德拉礼貌、谦和,“B监区内禁止交谈,可他每次见到我时总是先点头微笑,再把用过的餐具递给我。再去,他就能记住我的代号56676。”
在狱友心中,曼德拉更多的作用是在精神层面,“他并不参加每项具体决策,但有他在,大家心里都很安定。”恩坦多说。
最享受世界杯“平等气息”
出狱20年了,桌湾澎湃的海浪声已然淡去;叮叮的凿石声渐成回忆。恩坦多如今的生活很是平静。世界杯来了,他的生活依旧如故,夜间的绿点依旧璀璨,只不过是眼前多了一道风景。在导游间歇,他更习惯站在罗本岛“埃利斯球场”上发呆,回忆过往岁月。
“我很喜欢看报纸,以前在监狱时,我们把报纸称作‘窗口’,通过它来了解外面的世界,现在,我也通过读报纸来了解世界杯。”世界杯给了他一种全新的感受,“这么多人组织起来,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那么多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人们走进球场,为各国的球队加油。”
肤色、种族,在恩坦多心目中是很敏感的词。在罗本岛,这几乎决定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黑人囚犯每天只有1.5盎司(42毫升)白糖,而其他人则可享受2盎司(56毫升);黑人每天仅有0.5盎司的脂肪配给,其他人则可享受到1盎司。
“可现在,无论黑人和白人居然能肩并肩坐在一起。这在以前简直难以置信。”他说,世界杯给他带来的最大享受不是足球,而是平等,“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平等。”
享受平等之时,他希望告诉每一个上岛参观的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无论是罗本岛的埃利斯球场,还是监狱内重门紧锁的逼仄走廊,都成为南非历史的一部分。在这其中,有曼德拉的身影,更多的则是一个个平常狱友兼队友的背影,“很多人我都叫不出名字,只知道编号,43373是中卫;32180是前锋;627783是守门员……”
有体育,牢狱生涯剩下的并非仅有痛苦回忆。恩坦多至今还想起曼德拉说的那番话:“体育具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体育的力量无与伦比,它能激励人民,团结人民,要打破种族藩篱,体育的力量超过各国政府。”
本报特派记者赵博(本报约翰内斯堡7月10日专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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