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普敦往南，看过海豹岛，走过企鹅湾，日落之前的一个小时，我们到了好望角。

　　不管是达迦马还是哥伦布，也不管是英国人还是荷兰人，或者郑和，总之，历史过于复杂和遥远，我只站在非洲大陆的最南端，左手印度洋，右手大西洋，震撼得一塌糊涂。

　　好望角有一座小山，顶上立着一根杆子，上面做木板做了很多箭头，分别写着“距××多少公里”，很多人抱着杆子照相，并且用手指着其中的写着自己国家城市的那个箭头。我看了看“距北京12933公里”的牌子，又回头看了看大海，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就算你来过，大海也记不住，就算你自知路程遥远，大海也无须计算。

　　或许你以为你已经征服了它，你甚至以为你飞越了它，可是它仍然在那里，你的船乘风破浪，过后依旧是汪洋一片——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远远的海面上，有一圈翻腾的白浪，隐约有黑影出没。一群鲸正在那里戏水，巨大的身躯翻腾起白浪阵阵，尾鳍拍打海面，海水拍打礁石，海风一直放肆地吹——于是你能听见每一次击水的声音，一会来自大西洋，一会来自印度洋。

　　照相。是的，除了用相机和快门来掩饰内心的震撼，这会你还能做什么？在照相的间隙，我悄悄地爬上一块最靠近海面的礁石，脚下的海浪不知疲倦地继续拍打，海风似乎从未改变方向。浪，只会打在它想打的地方，风，会朝任何一个它愿意的方向吹拂。

　　面朝大海，我的内心虚弱，只想投降。是的。投降。我要把我归还大海。包括：

　　不知满足的欲望；

　　不知疲倦的索取；

　　不知羞耻的自大；

　　和不知真相的无知……

　　太阳开始在海平线上挣扎，我很不舍，我还是走了。回头看时，大海依旧没有真相。只有那一群鲸在海面继续翻腾，一会在大西洋，一会在印度洋。

　　或许只有它们，才知大海的真相，因为它们属于大海。

　　黄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