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出局的这个夜晚，我看见吐鲁番尚未成熟的葡萄取代纸巾，成为市面上的第一需求。已故诗人臧克家的《有的人》被人一遍遍提起：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一夜之间，像我这种支持荷兰的人不仅变得可耻，而且杀机四伏。幸好，悲伤的巴迷们无暇去顾及加纳和乌拉圭的比赛，且乌拉圭的对手也不是巴西，否则，中国的巴迷们一定会向普京恳求，丢一个飞毛腿把苏亚雷斯灭了——以如此丑陋的方式帮助球队获得胜利，你苏亚雷斯还有什么脸皮活在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并非只有玫瑰，还有枪炮，还有三聚氰胺，还有苏丹红，还有无情的现实。切·格瓦拉有言：让我们忠于理想，让我们面对现实。而现实就是：荷兰乌拉圭晋级，巴西加纳回家。

　　作为荷兰的粉丝，我承认范马尔维克的这支球队踢得不够理想，踢得不够美丽。在斯内德没有闪光之前，你甚至可以说他们的表现狗屎一坨。但若要说邓加的巴西昨晚有多美丽，恐怕连巴西人自己都不会相信。赛前，邓加在反击克鲁伊夫“不会买票看这支巴西队踢球”时，不惜搬出爷孙五代：“我爷爷说比赛精彩，我父亲说比赛精彩，我说比赛精彩，我的儿子说比赛精彩，我的孙子也必定会说比赛精彩。”然而在我看来，巴西不敌荷兰，并非精彩不敌丑陋，而只是功利的邓加败给了同样功利的范马尔维克。

　　你可以说罗比尼奥的盘带和进球很美丽，你可以说卡卡弧线射门前的配合很美丽。但除此之外，你也应该看到，塞萨尔的狼狈，梅洛的黑脚，和巴西队落后时的慌乱。邓加的死，甚至算不上悲剧。真正的悲剧，是1990年的那支巴西，射门无数，机会无数，却始终攻不破阿根廷的球门。

　　所以说，与其将巴西的出局当成理想的幻灭，不如说是范马尔维克的中农思想灭了邓加的小农思想。若是碰上斯科拉里的老农思想，邓加会死得更惨。

　　当然，格瓦拉不必在天堂哭泣，因为西班牙仍在坚持他们的足球理想。博斯克不是克鲁伊夫，但宽厚的人同样可以拥有不灭的信念：宁肯站着死，不会跪着生。

　　让我们忠于理想，让我们面对现实。将格瓦拉的名言换一种表达，就是崔健的《红旗下的蛋》：现实像个石头，精神像个蛋。石头虽然坚硬，可蛋才有生命。

　　(作者为上海新闻晚报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