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贾岩峰报道 2000年，著名的“老虎军”首领、奥比利奇前主席阿尔坎在国际饭店门前被暗杀；2003年4月21日，塞尔维亚前总理金吉奇在政府大楼前被枪杀；2006年3月26日，塞尔维亚足协秘书长布拉托维奇在足协办公楼一层走廊里被枪杀……前南的足球从未摆脱过黑色恐怖的阴影。

　　一场浩劫在巅峰时期到来

　　前南斯拉夫足球在1990年和1991年时达到了国家队和俱乐部的双丰收，意大利之夏止步于四分之一，随后一年红星夺得冠军杯，足球成了整个前南斯拉夫最耀眼的名片。但是在足球走向盛世的同时，一场浩劫正在悄悄地向塞尔维亚足球袭来。

　　在前南斯拉夫分裂之前，六个加盟共和国加起来总共有40多个党派，在南斯拉夫解体后，仅在贝尔格莱德经常活动并且注册在案的就有248个。这些大大小小的政客们为了敛财和集权，首选目标便是通过操控体育俱乐部。

　　掀起这场浩劫的关键人物，是一个名叫热里科拉日纳托维奇的人，他还有一个别名叫做“阿尔坎”。在前南内战爆发最严重的几年中，他由一个球迷协会的头目、体育用品商店的小老板、摇身一变成了“塞尔维亚社会统一党”的党魁、让其他民族闻风丧胆的“老虎军”的指挥官。他能够这么快发迹，一切都离不开足球这个舞台。

　　在2008年初，塞尔维亚的B92电视台拍摄了一系列以《足球黑手党》为题材的纪录片，阿尔坎是纪录片中头号男主角。无论是退役的老红星球员、还是曾执法过联赛的裁判以及现在一些俱乐部的老板在提起阿尔坎时都不寒而栗。曾经是1991年红星夺得冠军杯的主力球员之一的比尼奇回忆起阿尔坎时这样说道：“他是个非常奇怪的人，至今对他的发迹史我仍旧有着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他原来在红星体育场外经营着一家小商店，靠卖一些球队的纪念品为主。他是个狂热的红星队支持者，每次红星队不管是主客场比赛，都能够看到他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指挥大批的球迷用有节奏的掌声和歌声为我们助威，哪怕到客场甚至是国外比赛，他也总是能发动2000名以上球迷随行。最初我们都觉得他不过是个狂热的球迷，可是当1990年底，他把体育用品商店关闭，转而成立了自己的政党并且成为首领后，他追逐红星队的野心才渐渐暴露出来。”

　　阿尔坎也许是很喜欢足球，可是当他看到了足球能够带给他的巨大号召力后，他追逐红星的目的就不那么单纯了。他旗下的政党成员骨干主要是由足球流氓组成，这些足球流氓中有些退役的军人和失业的警察，在铁托时代这批人不用怎么努力工作也能够领取丰厚的薪金不愁生计，在铁托死后，很多针对于军人和警察的特殊津贴被逐渐缩减，到后来内战爆发后完全取消，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日子的这一群人一下子没了生活来源，游荡在社会上和球场内，借机发泄自己的不满。当时还是“小老板”的阿尔坎趁机对这些人施以小恩小惠，为以后建立所谓的政党和“老虎军”聚集力量。

　　主帅随身都带着手枪

　　“由于我没有偏向奥比利奇俱乐部导致他们输球，所以在比赛结束之后气急败坏的阿尔坎直接闯进了裁判休息室。他先是当着所有足协官员的面狠狠扇了我一通耳光，然后就掏出一把手枪直接对准了我的太阳穴把手扣在了扳机上。”

　　阿尔坎在军事战斗中体现了自己的才能，同时也成为了前南分裂后塞尔维亚政坛的风云人物，由于捍卫民族利益有功，他受到了米洛舍维奇的任命，成为特派到科索沃的地方官员。有了权力和地位后，还不能够称之为真正大富翁的阿尔坎决定寻找来钱最快也最容易发财的途径，他想到了职业足球俱乐部。

　　他在1996年用来自政府的行政命令低价买下了身处乙级联赛和生存艰难的奥比利奇俱乐部，同年就以乙级联赛第一名的身份闯进了甲级联赛，随之招兵买马打算与红星和游击队俱乐部抗衡。更为神奇的是，1997年亲自担任主教练的阿尔坎带领奥比利奇力压红星和游击队两大豪门，一举夺得了1997/98赛季的前南联赛冠军，这也是奥比利奇俱乐部从1924年成立以来，首度登顶甲级联赛冠军。

　　阿尔坎当时还请了一个助手，就是曾经担任职业足球裁判的佐澜·彼德洛维奇，彼德洛维奇认识所有前南职业足球裁判，他能够扮演的角色不言而喻。一位不愿意让记者写出其姓名的教练回忆阿尔坎执教的风格时这样描绘道：“从不穿运动服、总是一身黑色，偶尔西装革履，暴跳如雷的时候经常会因为抬手过高或者动作过大，使得别在腰间的手枪忽隐忽现。足球对于阿尔坎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些比赛，更像是他的战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比较合理地解释他总是带枪上球场的原因。”

　　佐澜·阿尔西奇，国际级足球裁判和前伏依伏丁纳足球俱乐部主席，在阿尔坎死后第8个年头，他终于向B92电视台公布了当年他跟阿尔坎之间的“冲突”。“当年发生的那一幕我一辈子不会忘记，由于我没有偏向奥比利奇俱乐部导致他们输球，所以在比赛结束之后气急败坏的阿尔坎直接闯进了裁判休息室，先是当着所有足协官员的面狠狠扇了我一通耳光，然后就掏出一把手枪直接对准了我的太阳穴把手扣在了扳机上。随后进来的媒体记者和在场的足协官员集体选择了沉默，没有人敢在那个时候劝说阿尔坎，因为当时已经气疯了的他随时都有可能开枪。我当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没有求饶，当然，也没有与他发生进一步的冲突，我还有我的家人，所以我忍了……”后来阿尔坎摔门而去。

　　留在房间里的足协官员没有首先安慰阿尔西奇，而是百般叮嘱他一定不能把这一幕写进赛后的执法报告里。第二天阿尔西奇查看了所有的媒体，有关于那一幕的报道甚至连暗示性的文字都没有，随后足协就通知他，他的裁判生涯结束了，让他自谋生路……

　　所有比赛都是商量出来的

　　“我无能为力了，我快要疯掉了，只要一超过80分钟，不管结果如何我的心一定会提到嗓子眼来，因为我知道马上就会有人犯错了，犯最低级最不可思议的错误，让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每次犯错的人位置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一定会有人犯错，一定会……”

　　很多前南教练回忆，在战争爆发之前，所有企业赞助给俱乐部的资金都要通过政府的账户来转账，每一笔花费也都要通过政府相关部门监控，所有的账目都必须做到公开和透明，所有，任何人想要从中牟取私利都很困难，更别说相互之间协商打假球了，哪怕是不认真比赛都会遭到足协的严重警告。但是阿尔坎插手足坛后，联赛性质开始变了。

　　阿尔坎在世的时候，塞尔维亚和黑山还没有解体，塞尔维亚和黑山两地的俱乐部联合组成甲级联赛。阿尔坎在黑山有个铁哥们叫做穆奇莫维奇，他在黑山的影响力和控制俱乐部的手段与阿尔坎如出一辙，所以跟黑山人提起穆奇莫维奇时的效果跟在塞尔维亚地区提起阿尔坎一样。

　　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前南足球圈里流行的“三三协议”直到今天还在被很多俱乐部遵循着。所谓的“三三协议”就是将要进行比赛的两支球队事先商量好保证各自在主场都拿到三分，在这个前提下，再商议每场比赛的比分以及赢得比赛的方式。商量好后，参赛的俱乐部或对外散播真假消息，同时启动相应资金跟赌博集团投注或者干脆自己开盘坐庄，通过操控胜负和进球数多少来敛财。

　　2007年9月到11月，科萨在红星俱乐部执教了三个月后愤然辞职，连续七轮比赛，球队没有取得胜利，有的时候是领先变成了平局，有时候是平局变成了输球，而所有这些失球都出现在比赛进入85分钟之后。科萨在辞职前接受塞尔维亚最大的媒体《政治报》采访时表示：“我无能为力了，我快要疯掉了，只要一超过80分钟不管结果如何我的心一定会提到嗓子眼来，因为我知道马上就会有人犯错了，犯最低级最不可思议的错误，让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每次犯错的人位置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一定会有人犯错，一定会……”

　　2010年4月15日塞尔维亚《媒体报》披露，现任总统塔迪奇由于逐步加大了对有组织犯罪的打击力度，从而受到了黑帮的暗杀威胁，原定于在4月13日访问波黑时进行的街头“散步”行动也被迫取消。这一消息是塞尔维亚情报部门和警察局共同截获的，甚至有警察尾随着即将进行暗杀的六名黑帮分子到了特雷比涅市市中心的一家酒吧，他们在等待暗杀总统的过程中还曾经一起碰杯说：“让我们为塔迪奇的灵魂干杯！”分裂前后塞尔维亚除了经济衰退外，暗杀成了一种社会风气和解决冲突的方式。几乎每年都有人被蓄意杀掉。其中同一个俱乐部的连续三任主席在六年里都是被枪杀的。

　　足协官员也没有干净的

　　足协前任秘书长布拉托维奇由于怀疑两家俱乐部共同打假球操控比赛被枪杀，前任足协主席泰尔季奇在去年五月份发给一个媒体记者的邮件中这样写道：“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所有的决策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就算是有了利益，也不是我一个人拿的，但是却要求我一个人来承担后果，这不公平。”

　　曾经担任过足协主席的德拉甘·斯托伊科维奇回忆道，在他担任足协主席期间，每逢组织俱乐部老板开会就会遇到这样一幅场景：五六个俱乐部的老板带着各自的保镖，乱哄哄地挤在一起公开商量如何操控比赛和比分，经常无视他这个会议发起者的存在。所以后来斯托伊科维奇一赌气就离开了塞尔维亚，并且发誓再也不回前南足球圈担任任何工作了，非但不担任职务，还把自己的家庭都转移到了法国和日本躲避。

　　前南主教练图拔、佩特都在信封中收到过子弹，只要他们稍微不满意，枪声就有可能从不远处袭来。“很多人的性命长短都不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而是对手的手里。”

　　足协前任秘书长布拉托维奇在被暗杀前的几天，曾经拒绝给一家黑山俱乐部指派他们所要求的裁判，因为布拉托维奇怀疑两家俱乐部共同打假球操控比赛，所以他想暂时不给这两家俱乐部注册比赛。可是他这样一来，他就破坏了两家俱乐部的生财之道，为了防止以后再被找同样的麻烦，布拉托维奇干脆被除掉了，从此他将不会再有机会怀疑任何事情。

　　还有一种死亡威胁来自于有黑社会背景的各种足球经纪人，他们为了向各级国字号队伍，尤其是国家队推销自己的球员，或者为自己的球员争取更多的上场时间，往往会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布拉托维奇的死因跟这个也有一定关系。布拉托维奇在担任秘书长掌控足协工作期间，经常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方式往国家队里塞自己的球员。

　　前任足协主席泰尔季奇的行踪一直是个谜，塞尔维亚当局警察部门正在通缉他，因为他背负两项指控，一是前任国家队球员米哈伊洛维奇在2009年就公开批评身为足协主席的泰尔季奇利用职务之便，拼命往国家队输送自己的球员，最多时候从他以前担任总经理的贝尔格莱德俱乐部里一下子选拔了9名球员进大名单。随后，这些球员就被转手卖到别的国家联赛，泰尔季奇被控的第二点是有130万欧元左右的转会费佣金下落不明，警察局要逮捕他让他交代出钱的具体去向，但是泰尔季奇在去年五月份发给一个媒体记者的邮件中这样写道：“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所有的决策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就算是有了利益，也不是我一个人拿的，但是却要求我一个人来承担后果，这不公平。”

　　根据B92电台的纪录片《调查》统计，在1992年到2007年的15年里，从塞尔维亚和黑山卖到欧洲各级联赛球员的身价大约在3亿欧元，买卖做得最好的莫过于红星和游击队两家俱乐部，他们在买卖球员上公布的账目与塞尔维亚媒体了解的数字存在巨大差异。以红星和游击队为例，他们公布的账目与根据国际转会市场资料统计的数据对比，出现的差异竟然高达9742万欧元，这或许是前南足球的丰厚家底彻底被挥霍一空的另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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