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寒冰报道 6月13日，波罗瓜尼的莫卡巴球场。数千名阿尔及利亚球迷高唱着国歌，期待着时隔24年重返世界杯的激情时刻。可是，身穿白色球衣的11位阿尔及利亚国脚，只有门将沙乌希和后卫哈利什引吭高歌，其余9位球员要么紧闭双唇，要么低头不语———并不是他们过于内敛，而是他们根本就不会唱国歌《誓言》：从小就在法国长大的他们，只会唱《马赛曲》。

　　同样，7个小时后，热情的德国球迷也必须面对这样的尴尬：他们的中场核心厄齐尔，在聆听海顿那曲气势恢宏的《德意志之歌》时，低头不语。同样不出一声的还有波多尔斯基，克洛泽嚅嚅嗫嗫唱得不清不楚。赛后，贝肯鲍尔就点名批评了3位德国国脚：“所有人都该唱国歌，1984年我成为德国队主帅后，球队里就有这个规矩。”但勒夫并没有强迫他们，原因很简单：因为厄齐尔们原本就不是100%的德国人，他们不会为日耳曼民族的象征张开嘴唇。

　　没错，他们，就是本届世界杯在奏响国歌时沉默的少数派，却是球场上当仁不让的主角，愈发成为各支球队不可或缺的王牌。

　　国际纵队的世界杯

　　没错，这是属于移民的世界杯。32支球队中，仅有南非、乌拉圭、韩国、尼日利亚、斯洛伐克、巴西、朝鲜、洪都拉斯和西班牙9支球队没有移民或改籍球员。736名注册球员中，总计有145名球员以移民身份获得世界杯参赛的资格。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至少在唱国歌的环节上并没有与新的祖国融为一体。但这并不妨碍这些外裔球员成为各自国家队的核心力量，为这陌生的国歌所代表的国家争取世界杯的荣誉。

　　尽管他们并没有在唱国歌时表达自己对国家的热爱，招募外裔归化的各国对这些“外援”却保持着足够的热情。当19岁的女歌手莱娜代表德国在欧洲电视歌唱大赛上夺冠时，德国人都忘记了她的爱沙尼亚移民背景，默克尔总理的贺词说明了一切：“她代表了崭新德国的完美形象。”随着整个欧盟一体化的深入，包括德国人在内的大多数欧洲人，都已从心理上接受了外来移民成为整个国家组成部分的事实。

　　而在体育特别是足球领域，外来移民被广泛接受和认同，正在成为一种潮流。

　　1998年法国世界杯是划时代的里程碑，来自前殖民地的外籍移民构成了冠军法国队的核心部分，并帮助球队获得了历史上第一尊世界杯。在英格兰，来自加勒比地区海外领地的有色人种，成为了英格兰国家队固定的组成部分。而德国，伴随着来自土耳其和东欧移民的急速增加，以及德国足协主动吸纳新移民改善国家队实力的国策，德国国家队的“种族多元化”迅速成为不可逆转的潮流。

　　法国队毫无疑问是全球化时代，欧洲各国足协最好的样板。1990年代德国青训体系的断层，也迫使德国足球界开始扩大选材面，吸引更多外来移民，提高德国各级国家队的技术含量。以厄齐尔为首的移民后代，就是德国足球新政的直接受益者。目前的德国队，拥有外籍血统的移民后代多达10人：克洛泽、波多尔斯基和特罗霍夫斯基来自波兰，厄齐尔和塔什彻来自土耳其，赫迪拉来自突尼斯，博阿滕来自加纳，奥格来自尼日利亚，马林是波黑的塞尔维亚人。真正来自国外足球体系，成年后才改籍归宗的只有巴西前锋卡考。

　　除了荷兰早已闻名遐迩的“苏里南计划”，1995年由汉斯·哈斯勒博士启动的“海外青年足球计划”，是近年培养外裔少数派最成功的个案。经过15年的努力，瑞士不仅在欧洲青年赛事上取得了成功，也已成为足坛稳定的中产阶层。

　　一半是忠诚，一半是雇佣

　　对于德国、法国、荷兰和瑞士这样经济发达的国家而言，外籍移民能够丰富本土足球体系，而多年的本土文化与生活阅历，又可以让他们尽快融入到主流社会，成为国家全新的组成部分。年龄最大的克洛泽抵达德国的时候不过9岁。特罗霍夫斯基来到德国的时候只有5岁，波多尔斯基到德国的时候刚刚2岁，还没有真的踢过皮球。厄齐尔的父亲来到德国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厄齐尔就出生在盖尔森基兴，奥格、赫迪拉、戈麦斯和塔什彻都是在斯图加特所在的巴登符腾堡州出生的……

　　这意味着所有的这些有移民背景的球员，实际上都是完全受到德国的教育、由德国足球培养出来的。马林在选择国籍的时候曾经说过：“我说德语，用德国人的方式思考，用德国的方式踢球。除了为德国效力，我还能有什么选择？”

　　在法国、荷兰和瑞士，深远的移民史让他们可以相对比较轻松地面对类似的争议。但在其他经济水准比较低的国家，合理利用国际足联规则，重点吸收拥有本国血统，在高水平联赛已锻炼成熟的成品雇佣军，就是短期内增进国家队实力的捷径。而国际足联关于球员成年后可更换一次代表队资格的新规，同样为积贫积弱的非洲球队招募外援打开了大门。本届世界杯，喀麦隆、科特迪瓦和加纳都从国外找到了被当地足球体系培养出的精英。即便是曾在青少年培养体系中领先的葡萄牙，随着近年斯科拉里带来的桑巴化，也通过引入成品的方式，打造了一条全新的桑巴中轴线。一方面，足球体系最发达的五大联赛吸引了大量外来移民，为他们的国家队注入了全新的血液；另一方面，在这种空前激烈的竞争中被淘汰的成品，又具备了降格成为低水准国家队主力的条件。像塞尔维亚这样大量流失足球人才的血库，也能从美国和瑞士青年队挖到苏博蒂奇和库兹马诺维奇这样生长于国外的成品，就是最好的案例。因此，本届世界杯如此空前规模的外裔球员集团，恰恰是21世纪以来欧洲联赛加速全球化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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