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世界杯跟小费没什么牵连，但对于我来说，如果没有参加世界杯报道，我是没有小费这个概念的。是世界杯让我明白，小费不仅是对服务的一种感激，更是对服务的一种尊敬。

　　小费无处不在

　　刚到约翰内斯堡时，出了机场大门，已经等候许久的黑人司机迎上来帮大伙儿提行李，到达目的地之后，黑人司机又帮我们打开车门，帮助往下搬行李，然后站在一边露出洁白的牙齿冲我们笑，我们连连表示谢意之后，他仍龇咧着白牙不走。大伙儿明白了，此刻需要给小费了，于是，一张10美元的票子递了过去。黑人司机眼睛发光，频频点头说了一连串的谢谢。

　　在我的概念中，打的只要按照计价器所显示的金额付费就行了。在这里则不行，你必须另外再付点小费，不然司机大哥会不高兴，会用鄙视的眼神看你。当然，你可以将找零的钱当小费。我就是这样做的，先跟司机讲好价钱，预先付给他，把小费也包含在里面，他会尽心尽力地抄近路甚至帮你问路将你送到目的地。上洗手间时，你如果看到水池边有杯子而管理员又不在现场，你最好主动扔一两块兰特，既表示你对他人的尊敬又显示你的风度；泊车时，工作人员会用手势指示你倒车，倒完车，你摇开车窗递出两块钱硬币，他会很礼貌地表示感谢；吃完饭出饭店，服务生不等走近就会先替你开门，嘴里嘀咕着感谢光临欢迎再来之类的话，你边往外走就要边掏钱，出门时正好丢在他手里。如此等等。总之，你口袋里必须时刻有零钱。

　　黑人姑娘嘟嘟负责清扫我们几个人的房间，每次来打扫，都会在门外轻轻地敲门，问一声我可以进来吗？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而入，首先问声好，接着轻手轻脚地整理床铺收拾屋子。起初，我并没有意识到要给小费，她也没吱声跟我索要。直到有次我跟街头艺人合影给了10兰特作为小费之后，忽然想到，我也应该给嘟嘟小费，因为她为我服务了。打那以后，除了我不在屋子里，都会给嘟嘟10兰特，她会平静地说声谢谢，把钱叠成很小的方块，眨眼间就神奇地不知道把钱塞到身上哪里了。有时，我身边只有五六元，就歉意地打声招呼，示意手头不凑巧，她也没什么不高兴的。

　　不过，直到现在，我对给小费仍然感到生涩，因为，那种用钱表示感谢的方式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庸俗化的观念根深蒂固。给黑人付小费还自然些，给自己的同胞付小费总觉得别扭。那次在开普敦，导游张雨是朋友介绍来为我们开车的，几天下来，大家感情处得不错，分手时还有点依依不舍。在付给他几天的车费时，我知道按南非的习惯还得给点小费，但我在给这钱的时候竟有点结巴了，说这钱不叫小费，算是对你过桥停车的补贴吧。他也不推辞，很自然地收下了。我看得出，他是把这钱当小费收下的。

　　为什么要给小费？

　　以前我不会提这样的问题，世界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我，我力图从稍微深入些的层面加以理解。

　　从经济学上讲，服务是一种商品，是一种游离于其他劳动之外的特殊商品，这就如同购物一样，国内是把消费税包含在商品价格之内的，如果这件商品价格是100元，你只要付100元就行了，不必另外支付消费税；国外诸如南非的商品价格不包含消费税，你付了100元之后还得再付消费税。小费就像这消费税，哪怕你在这里消费了很多钱，临了还是得再付点小费，小费是不包含在商品价格里面的。从社会学来看，他为你服务了，你就得尊重他的劳动，以体现人格的平等，这种尊重就是以小费为媒质。这不同于国内的观念，过去我们也有给小费的，但我们不叫小费，叫“打赏”，是高贵者对卑贱者的恩赐，是尊者的一种特权，在人格上并不平等；也有第三种情况，就是服务者的一种谋生手段，是工资之外的特殊收入，用以补贴家用，应对高物价的压力。所以，这里的黑人有的也会直接跟你要小费，如果没有，他会不悦。这跟国内KTV给你送热毛巾把子的服务生有所区别，国内这类服务生是没有工资的，老板为他提供个平台，他的收入只有靠小费。

　　两种特殊的小费

　　在南非，尤其是在约翰内斯堡，有两种小费，虽说你不一定有机会给，但得时刻准备着。

　　刚到约翰内斯堡的时候，善心的王小姐提醒我，在南非出门要尽量少带贵重物品和相机，另外遭遇抢劫时也不要反抗，“这里很多人都是直接持枪抢劫，如果稍有反抗人家就会开枪。遇到抢劫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举起双手让对方搜身，情绪也要平静，因为你的紧张情绪很容易刺激劫匪。外出必须带一些现金，如果你身无分文，很容易让劫匪恼羞成怒。所以奉劝你们这些记者，身上带几百兰特，就当随时能送出去的小费吧。”所以，我每次出门，身上都会带点兰特，说不定哪次会用上呢。

　　还一种小费，我是碰不上，但对生活在约堡的华人来说却是必备的常识。

　　秦平老乡开车时常提醒自己不要犯规，因为他知道，犯规被警察拦下是很麻烦的事。那天，他刚拐过弯，就被埋伏检查的警察拦下了。一位黑女警上来盘问，看了所有的证件，都没发现问题，最后问秦：“我长得漂亮吗？”秦当然说漂亮。女警又问：“喜欢我吗？”秦又只好说喜欢。女警马上说，喜欢我还不买罐可乐给我喝。秦知道警察找茬索钱是很平常的事，就给了20兰特，女警嫌少，但又确实找不到什么茬儿，只得放行。张洪杰老乡告诉我，约堡的警察很麻烦，但又很好摆平，手段就一个字“钱”，用钱铺路。不小心忘了带证了，递给几百兰特就OK，禁区前被拦住了，塞几张票子马上让你通过。这里的警察大钱小钱通吃，那次连我掉在车后座的两个硬币，警察都打开车门捡了去。

　　这两种“特殊小费”，其实应该叫敲诈勒索。

　　本版稿件除署名外均由特派记者 张宇翔发自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