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踢球有模有样

南非老奶奶足球队要走出非洲，走向世界

　　特派记者华心怡(发自约翰内斯堡)

　　比安翠丝·沙拉巴巴，包着酱红色的花布头巾，粗布筒裙。她47岁，家中两个外孙一个孙女。笑起来，缺失的一颗大牙格外明显。在南非，老奶奶足球队家喻户晓。沙拉巴巴是创建人，“我的名字叫梅西。”球队里，每个老奶奶都有一个响当当的别名。

　　老奶奶足球队的代表，昨天打道回村了。“我们的球队出局了，不过回到家里，我们会和老姐妹一起继续关注世界杯。”

　　奶奶进城

　　老奶奶们不常进城。她们的家乡是南非北部的林波波省马法拉纳村。因为名声在外，赞助商把老奶奶请来约翰内斯堡。“这是我出村之前，特别手缝的新衣服。”沙拉巴巴穿的是上下分离的长褂子，姜黄色的麻料。上面有几片金线的刺绣，该算是她出席特别场合的高级时装。

　　沙拉巴巴领着另5名奶奶与南非队员古尔德面对面。他们在一起，就像专家一样谈论足球。“我还向他讨教了射门时的重心问题。”老奶奶足球队，不是玩玩就算的。

　　奶奶们进城，看了一场比赛，还领略了城市风光。“车很多，有高楼，转得我有些晕。”赫普70岁了，腿脚很灵便，“我做针线活仍然很带劲。”她们并没有太多钱购买纪念品，每人带上几只世界杯吉祥物贾库米回家，“城里是好，可我们都想孩子们了。”

　　跚跚学跑

　　CNN点评，老奶奶足球队是南非足球静悄悄的革命。随着世界杯开打，这群已经操练了三年的足球队员，集体曝光，成为全世界最可爱的老奶奶。

　　革命，从不会无声无息，无风无雨。当地的风俗，老人受到普遍尊重。但他们也必须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以符合身份。显然，妇人们脱去长裙，换上短裤，是伤风败俗的。“人们耻笑我们。”马库贝拉84岁，是球队中年龄最长的成员。“那些男人尤其如此。他们对我们指指点点，好像我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开始的时候，老奶奶足球队甚至引发了多起车祸。好奇的人们，为这样的奇观放缓了车行：“人们都说，这群老太婆，走路都走不稳，还踢足球呢？”

　　马库贝拉与许多非洲妇人一样，上了年纪身材走样得厉害。她好不容易把自己肥润的腰腹塞入运动短裤中，“这辈子我都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但到了球场上，你会忘了一切，衣服、身材、年龄，一切的一切。”

　　马库贝拉的孙女曾拉着奶奶的衣角，“不要去踢球，大家都在说你们的坏话。”老奶奶正色回答，“奶奶是在做一件正确，并且有意义的事。”她们请来了中学足球队的教练，老奶奶们在争议声中，跑起来了。

　　积极生活

　　球场上，老奶奶们都不用自己的本名，而是以“乔莫·索诺”、“马克·费什”等这些南非足球明星的名字相称。老奶奶们笑言，这样更能让她们找到踢球的感觉。

　　坚持踢球让许多老人的身体状况有了明显改善。60岁的埃莉萨·姆沙里，高血压状况得到了缓解，现在已不用服药来控制血压。而76岁的姆士瓦纳更是成为球队的传奇。她虽然仍拄着拐杖，缓慢地挪动着步子，但较之以往，却是飞跃式的改变。“以前她每天在学步车里走上10分钟，算是锻炼。其他时候都坐在轮椅上。”姆士瓦纳的膝盖坏死，医生为她注射伴有强烈疼痛感的药物，仍旧没有帮助。但经过三年的足球锻炼，姆士瓦纳已经能步行去村里的养老金发放点。

　　老奶奶们得到的益处，不仅仅是健康方面的。58岁的姆贝纳最近通过了严格的体能测试，成为当地一家果品公司的包装员，让经济拮据的家庭有了新的收入。足球，带给她们积极生活的种种可能。

　　走出非洲

　　许多老奶奶，一直祈祷自己能够活着看到世界杯在南非举办。现在，她们可以允许自己做一个更大的梦——走出非洲。

　　“我们要去美国了。美国，我的老姐妹们都觉得那里的自来水，就像蜂蜜水那样甘甜。”沙拉巴巴的脸上，流露着向往。美国足协的元老杯赛向老奶奶足球队发来比赛邀请。沙拉巴巴曾花费12美元购买足球鞋，每月一美元的会员费，那是一笔很艰难的开销。而现在，她居然要去全世界都在议论的美国了。“我们已经筹齐了15名队员的旅费。下个月就将启程。”

　　一些曾经对她们诸多挑剔、百般为难的人，也开明起来，甚至要求加入球队。“我们常常被邀请到当地的体育场进行表演赛。比赛的时候，场面火爆，常常要出动警察维持秩序。”

　　球队9人管理委员会，试图找到更多赞助，她们坚信足球是一种手段，“我们要帮助需要帮助的妇女。”走出非洲是一大步，老奶奶却个个都毫无惧色，“我们从南非而来，那里是世界杯的主办地。”

　　记者手记 忘忧剂

　　华心怡

　　“老奶奶”商业化了。接受媒体采访，要收费。不过收入都存入基金会，成为善款。

　　“老奶奶”依旧很质朴，电视短片中的一句话打动人心：“我们不能得到我们所希望拥有的一切，但我们会拥抱我们现已拥有的全部。”

　　她们能够拥抱的，很有限。在南非，姑娘们很小年纪便生育，40岁当上祖母实属平常。儿孙满堂，并不代表家庭美满。“很多人都没有丈夫。”翻译塔玛斯之前就悄悄提醒。此地，通常询探女子生活状态的第一句问话，不是“你结婚了吗”，而是“你有孩子吗？”

　　老奶奶们，大多说着土话。面对众人关注，她们仍旧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窘迫至极时，便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这群老奶奶，人人都有故事。有的女儿得了艾滋病过世，不得不靠缝缝补补拉扯大自己的第三代；有的疾病缠身，孤苦无依。

　　没有人相信这样一群年老体衰的老妇人，能够在足球场上有所作为。但事实上，她们的脚法并不差劲。每个星期，训练两次。姿势都是野路子，速度也都是普通老奶奶的速度，临门一脚倒有模有样。足球，是一帖忘忧剂，让她们把一切丢掉脑后。身体棒了，情绪好了，起初并不相识的她们，也成了生活中的好姐妹。

　　老奶奶足球队的足球帽，70兰特一顶。这并不能帮助她们体面生活。但至少这支队伍的存在，是一种象征——她们能够拥抱的，是内心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