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走进黑人司机的家，探访他们不一样的生活

　　尼克有两个老婆，两个家不在一个地方，尼克只有隔天换一个地方。

　　尼克有5个孩子，最大的14岁，最小的5岁。

　　尼克的家，就像中国的大杂院，虽然简陋，但邻里之间就像一个大家庭，小孩大人们可以胡乱串门。

　　来南非之前，从互联网和电视上看到的南非是抢劫、艾滋、脱轨、坠机和一夫多妻的代名词。到了南非后，当地华人说，这里的治安不好，但有晴朗的天空和丰美的水土。他们基本一致地认为当地黑人比较懒惰和暴力，在约翰内斯堡的索维托、亚历山大等几个落后的黑人区，常有偷窃、暴力事件发生。

　　真的是这样吗？黑人区就是“恶人谷”？

　　昨日，给我们开车的司机“尼克拉斯”(我们都管他叫尼克)，带着我们走进了他在黑人区的家、他邻居的家。他家就在亚历山大区——一个传说中比索韦托更危险的地方。

　　两个家庭

　　一个妻子一个女朋友

　　尼克有两个老婆，尽管他把年轻的那一位叫做“女朋友”，但他承认是他事实上的妻子，“有一个孩子，已经5岁，不过我们还没办结婚手续。”

　　按照南非的法律，男人可以一夫多妻。“只要你能养得起，控制得住”。尼克举起手，握了一下拳头说，“哪怕娶30个老婆都行。”他举了个大家都知道的例子，“祖玛(南非现任总统)不就有好几个妻子吗？”尼克说，他自己的父亲、爷爷，都有3个妻子，“我超不过他们，两个就行了”。

　　虽然事实上有两个家，但尼克固执地说，他的家在亚历山大区，他女朋友的家在另一个著名的黑人区腾比萨区。朝鲜队的驻地就在腾比萨区附近，我们曾去过那里，污水横流、尘土飞扬，环境确实不太好。

　　两个家不在一个地方，尼克又不能一分为二，只有隔天换一个地方。他不完全同意我的“一、三、五来这，二、四、六去那”的说法，但“也差不多”。尼克星期天调整，他说“去哪都行”。

　　一群孩子 5个孩子最小的5岁

　　我们问尼克能不能去他家参观，没想到尼克想都没想，便说“OK”。出发时，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大意是说“有客人要来，收拾一下”。

　　一路上，尼克指着热闹的市场对我们说：你看，这里无非就是比约翰内斯堡的桑腾区乱了一点。如此熟悉景象，让我不禁联想，如果把黑人们的皮肤换成黄色，这里就像中国的一个乡镇，不同的是，这里还有繁华的大超市和排成长队的汽车。

　　20分钟后，我们下了公路，只见一栋小楼，一个小院，院里一株大树，一群小孩正在追着玩。尼克说，“到了。”

　　院里停了好几辆小轿车，从外观来看，年代有些久远。“这些都是你的车？”尼克不好意思地笑笑，指着一辆老本田说：“NO、NO，就那一辆”。尼克的车子刚停好，忽拉涌过来七八个黑人小孩。看到我们惊异的表情，尼克笑了，“不全是我的”。

　　43岁的尼克1989年从位于德班附近的老家来到约翰内斯堡，先学车，再开车，不知不觉过了21年。21年中，尼克成了两个家，成了5个孩子的父亲，最大的14岁，最小的5岁。

　　拥挤的家 20平方米内摆满家具

　　尼克冲我们摆了摆手，领着我们进了楼洞，拐了3个弯后，我们上了二楼。正对着走廊，开着一个门，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尼克领我们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约有20平方米，里面摆了两张大床，两大一小三个沙发，还有冰箱、台式电脑、电视、电风扇、微波炉、烤箱、两个衣柜、茶几、锅碗瓢盆，以及好几个呜呜祖拉和一面小国旗，能在这么小的屋里摆下这么多东西，着实不易。尼克的妻子抱着一个不满1岁的孩子，正在看朝鲜与葡萄牙的比赛，见到我们。她站起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虽然房间拥挤，但摆设却也讲究，破旧的沙发脚下和床边，铺着地毯，茶几上摆着一盆花。尼克自豪地说：“这就是我的家，政府分给我们的。”

　　尼克坐在沙发上，儿女们围在他的身旁。他指着几个小孩说：“他，他，她，她，是我的孩子，其他都是邻居的。”同老外看中国人长得都差不多一样，他介绍完后，我们转眼又分不清孩子谁是谁了。尼克靠在沙发上说：“儿女要多一点，要不女儿出嫁了，不就啥都没有了？我就还有两个儿子。”我告诉他，中国不一样，都是女儿领着丈夫回家。尼克会心地笑了：“明白，明白，儿子长大都跑了！”

　　邻里之间就像中国大杂院

　　尼克领我们进了隔壁另一间屋子，同样的拥挤。十来平方米的房间里摆了一大一小两张床、一台西门子洗衣机和一台电脑，门口摆着大烤箱和电炉，进去三四个人，转身就有点困难了。

　　我们以为这是尼克的另一个房间，“不是”，他指了指妻子怀里抱着的孩子，“是他家的”。墙上挂着一幅照片，“那是他妈妈，还没有下班”。照片里，一位戴着博士帽的学生冲我们微笑，“那是她大学毕业时的照片”，尼克说。

　　因为妈妈上班，孩子每天交给尼克的妻子照顾，每个月要付500兰特，中午管一顿饭。孩

　　子不满1岁，刚会扶着茶几站，尼克和他的妻子都很喜欢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不时扭头在胖嘟嘟的黑脸蛋上亲一口。

　　二楼就他们两家，共用一个卫生间。楼下，有一个公用的水管，两个妇女正在洗菜。楼门口的房间里，显得亮堂许多，两个年轻人正在看世界杯直播，墙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报纸。

　　尼克的家，就像中国的大杂院，虽然简陋，但邻里之间就像一个大家庭，小孩大人们可以胡乱串门。在下午阳光的照射下，一群群小孩子在树下嬉戏玩耍。这里的孩子很幸福，小学和中学都是下午2点多放学，然后就可以回家玩了。

　　商场“血拼”棒棒糖

　　我答应了孩子们，要给他们买糖，尼克一点也不客气，开车就要拉着我们出发直奔超市。孩子们听说有糖吃，呼啦啦兴高采烈地上了车。看座位紧张，尼克把面包车后备厢门打开，六七个孩子熟练地爬了进去。

　　拐了一个弯，车进入了一个市场。不宽的路两边，挤满了卖菜、卖水果、卖服装、修鞋、理发的人，熙熙攘攘。又拐了一个弯后，我们进了一个大商场的停车场。尼克说，这是当地最大的商场，里面卖什么的都有，有一家大超市。

　　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我们浩浩荡荡地进入商场直奔超市。拿了几袋不同口味的棒棒糖，几个孩子又看中了带甜味的汽水，征得大人的同意，于是一人拿了一瓶，又有几个孩子抱着大面包、酸奶、糖，高高兴兴地去结账。钱不多，147兰特。从超市出来，大家一人吃着一个棒棒糖，尼克邻居的小孩也分了一个，吃得满手满脸都是糖。

　　我还想去外面的市场转一转，尼克妻子说：“没事，安全。”她又想了想又说：“还是我陪你一起吧。”外面的市场跟中国的乡镇集市一样，人行道上摆摊，当街叫卖。走到拐弯处，尼克妻子拉住我说：“做假发的。”就在路边，爱美的黑人姑娘把假发接起来，扎成小辫子。黑人的头发天生卷曲，所以接假发成为她们日常生活中必备的一件事。

　　尼克送妻子和儿女们回家后，接着送我们回驻地。路上我问他：“两个家庭各有不同，体验不同的生活很幸福啊！”他嘿嘿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是留下来，也能有两个家。”我说：“那得要很高的花费，我肯定不行。”

　　尼克似乎有些遗憾，但好像也有些骄傲。他说：明天我带你们去那个家看看。

　　本报记者闫雯雯约翰内斯堡现场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