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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强
本报评论员
说起德国,尤其在足球大赛期间,司空见惯的两个词就是“机器”和“战车”。前者隐含贬义,后者也未必是褒扬。我见到过“德国战车碾过英格兰战场”这样的语句,多少觉得有些怪异。
倘若这样的话语是英国人写出来的,还算勉强交代得过去,说到德国,哪怕族源上跟他们是近亲,英国人永远都绕不开一战二战的话题,即便如是说的英国人基本上都没有经历过那两次世界灾难。或许因为这个世界的传媒工具主渠道,仍然是由英文主宰的,所以我们中国人在参与国际事件报道和描述时,无形中被套上了“英式思维”定式。
而两国足球又时不时要捉对厮杀,英格兰时不时都要落败——事实上,欧洲大部分国家,在足球场上碰上德国或者前西德,都是负多胜少。这种观念逐渐形成,逐渐演化成了我们对德国足球,乃至对德意志这个民族的认知。
像我们在这个夏天不断惊艳的德国队,难道还能用“机器”、“功利”、“防守反击”等隐含贬义的词汇去形容吗?德国打英格兰那场比赛,我在遐想,倘若把德国白衫黑裤的球衣,换成通体橙红,是否我们都会把这支德国队当作印象中的荷兰队?德国对阿根廷的比赛,我继续做着类似的假想,我发现这支德国队和我心目中敬仰的那支荷兰队无限接近。
德国足球,乃至德意志,成为了一个迷思(myth)。很多以往被洗脑、被堆砌形成的观念,现在看来可能都有些牵强。就像我们长大成人后,常常会突然发现过去学的历史,或许不算是历史。
德意志人严谨到了刻板的地步,换句话来说,这样的描述就是嘲笑德国人没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然而逻辑思辨能力强、理性高度足,并不是扼杀艺术家想象力的工具。八十年代初期开始的西学东渐,中国大陆思想学界几乎都是从黑格尔起步,到尼采风行登峰造极——尼采是个哲学家,更是个想象力和破坏力无与伦比的诗人和作家。从歌德席勒的诗歌狂飙突进,从丢勒到门采尔,从贝多芬到瓦格纳,从法斯宾德的《莉莉玛莲》到格拉斯的《铁皮鼓》,德国人旺盛的创造力和先导性,从来没有断绝过。
一如足球场上的全攻全守。我们将totalfootball的桂冠,送给了米歇尔斯、克鲁伊夫及至今天巴塞罗那和西班牙队这一条荷兰足球哲学脉络,其实全攻全守的诞生,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有着荷兰和前西德两个起源地。温格说他七十年代初在斯特拉斯堡大学念经济学学位时,周末经常跑去德国,沉迷于门兴格拉德巴赫足球,“因为他们踢的是让人耳目一新的全攻全守足球”。七十年代初阿贾克斯的欧冠三连冠后,紧接着就是拜仁慕尼黑的三连冠,克鲁伊夫在前场诠释着全攻全守,贝肯鲍尔在全场诠释着全攻全守。
即便如此,我们对德意志仍然有着各种疑惑。他们仍然是制造业最杰出的国家,最好的制造,就不能来自最好的原创?最有效率的足球,就不会是最具美感的足球?这是德意志迷思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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